谈瀛洲：养几盆三色堇

  三色堇，是我幼年最早知道的草花之一。小时分我家在自忠路（其时叫西门道）。最近的公园是淮海公园，步行一刻钟可到，但这公园实在太小了，没啥东西。其次便是复兴公园了，到老西门坐24路电车，4站就到了。爸妈有时会带我去玩。复兴公园的花坛里，在冬季就常常种着一种矮小的、配色独特的小草花，妈妈告诉我说，它叫三色堇，又名蝴蝶花，还有个俗称，叫做“鬼脸儿”。

  三色堇，望文生义便是每朵花上面都有三种色彩，通常是黄、紫、白（但育种家现在又培养出了种种新的花样）。而它的花心中又有紫色或黑色的深块。它一共有五片花瓣，上面两瓣，中心两瓣，下面一瓣。这深色的色块，在上面的两片花瓣上没有，在中心的两片花瓣上，则构成两块“熊猫眼”的形状，在最下面的那片花瓣上，则构成一个倒过来的心形（有时是扇形），你也能够把它看成是两片脸颊。所以，除了妈妈教我的“鬼脸儿”以外，它还有“猫儿脸”“人面花”等俗称。

  除了三色的这一类外，三色堇其实还有两大类：一类是纯色的，多为黄色与蓝色，还有罕见的纯白色。还有一类是花心里没有深色的色块，而是有放射状的黑色线条。

  三色堇在英语里的姓名pansy来源于法语的pensée，这个词在法语里又有“怀念”“回想”的意思，所以三色堇在花语里又是怀念与回想之花。

  三色堇在英文里又有一个俗称，叫作love-in-idleness。在莎士比亚的剧本《仲夏夜之梦》里，它的汁液是一种能让人堕入爱情的效能强壮的魔药。朱生豪将其译为“爱懒花”，但我觉得把它译为“懒爱花”或许更为恰当。

  为了解说三色堇为什么具有这么强壮的法力，仙王奥布朗对小仙帕克叙述了这么一个传说：爱神丘比特曾把一支爱箭，朝月亮女神狄安娜的一位女祭司射去，但狄安娜维护了这位美丽的童贞，用她那洁白的月光，让爱神的箭射偏，成果射在了一朵如乳汁般纯白的三色堇的花心里。

  三色堇为爱箭所伤，花心变为深紫色；而它的汁液，从此也带上了爱箭的法力。将它滴在一个睡着的人的眼皮上，他（或她）一醒来，就会爱上他（或她）所见的第一个活物，不管是狮子也好，山君也罢，并跟随它到天南地北。

  依然是在《仲夏夜之梦》一剧里，仙王奥布朗想要仙后泰坦妮娅把她的一个侍童让给他，泰坦妮娅不愿。为了玩弄泰坦妮娅，他就让小仙帕克去取来三色堇。他趁泰坦妮娅在林子里睡着的时分，就把三色堇的汁液挤在她的眼皮上。这时一批工匠在林子里排戏。帕克用魔法，把织工波顿的头变成了驴头。成果泰坦妮娅一醒来，第一个看到的便是长了驴头的波顿，就爱上了他。

  剧中还有两对雅典的青年男女。赫米娅爱莱山德，莱山德也爱赫米娅。德米特里斯原本爱海丽娜，后来却扔掉了她，去寻求赫米娅，但海丽娜仍是张狂地爱着德米特里斯。仙王看到了海丽娜和德米特里斯之间的争持，为海丽娜感到哀痛，就让帕克也滴一点三色堇的汁到德米特里斯的眼皮上。成果帕克先遇到了莱山德，认为他便是德米特里斯，把三色堇的汁滴到了他的眼皮上。莱山德一觉醒来，第一个看见的是海丽娜，就爱上了她。仙王发现了帕克的过错，让他去把三色堇汁滴在德米特里斯的眼皮上。他也立刻心回意转，又爱上海丽娜了。

  最终仙王用了解药，解除了仙后对波顿和莱山德对海丽娜的沉迷，两对年轻人终成眷属。

  现在上海冬季的绿地里常见的装饰性草花，便是三色堇与紫罗兰了。这些都是从欧洲传入的比较耐寒的草花，时间短的积雪和霜冻都没联系。近几年又加了一种角堇。角堇和三色堇很像，仅仅花稍小一点，耐寒性比三色堇要更强。

  作为养花人，冬季当然也要看花，那就能够养几盆三色堇或者是角堇。并且由于它耐寒性比较强，能够露天养在阳台上，不需要放在室内保暖。

  自己种的三色堇，就要考究一下种类，和绿化带里的一般种类相同，那就没有意思了。我养过一种意大利的红陶色三色堇。所谓“红陶色”，便是挨近咖啡色的红，在花里边是很特别也很可贵的色彩。我是从种子把它养起来的。秋凉后播下种子，不久就长出小苗。我把它放在露台上，发现冬季常常会有鸟来啄食它的叶子。原本便是没几片叶子的小苗，还给鸟啄个精光，真是很不幸。后来知道三色堇是能够食用的，大约鸟儿也知道这点吧，所以把它当色拉来吃了。

  但这几株小苗仍是坚强地长大了，在春天就开出花来，真的是很美。惋惜我其时没有摄影，留下它的花影；并且它是F1的种子，也便是说是杂交一代种子，再结籽的话就会退化，不能留种。后来就再也没买到这种原产意大利的红陶色三色堇种子了。

  这之后我还养过皱边的三色堇，也便是它的花瓣会有褶皱崎岖，也很特别。这些三色堇我就买的小苗。一般花圃会在夏末或秋初就耕种三色堇，这时气温还比较高，在大棚里能够遮阳坚持凉快，在家里的阳台上就难以做到这一点了。这些耕种较早的三色堇在十月就能开花，一向开到第二年的五月份气候转热。一株小草花能开这么长期的花，真的是很可贵了。